鸿鹄草堂,跟鹌鹑草堂有什么区别?
这是南柯小时候非常疑惑的事情。
鸿鹄实际是大雁和天鹅,它们可以飞得很高很远,而鹌鹑则飞不高也飞不远。
曾经的年少不懂事,没有在得到答案后结束,他以非常刁钻的角度,向当时的南有愁提出疑问:‘学堂这么小,我们怎么才能飞得高飞得远?我们真的能像大雁那般飞吗?’
南有愁归乡不久,很多习惯都还没改,所以回答起来也比较模糊:‘山不在高,有仙则名;水不在深,有龙则灵;草堂虽小,有学能才。’
这是什么意思?
换做其他的小孩肯定不懂,但南柯马上就做以回应:‘那鹌鹑也小,它只要肯学肯定也能高飞,你喜欢鸿鹄看不起鹌鹑,你偏心你不对!!’
自此往后。
他上学堂不再听讲,养鹌鹑。
鸿鹄草堂多了个叛逆学生,有龙镇多了个小流氓,叔侄俩的关系也渐渐变得疏远。
直至今时今日。
两只木质的鹌鹑摆在墙角柜顶,有意无意的述说着什么。
它们大张双翼,作扶摇之姿作俯冲之姿,恰恰好便跟长大后的南柯神似,如日中天锋芒正盛!
相比之下,南有愁则是有些老了。
他坐于矮桌之后,披着防寒的扇肩,提着茶壶,不紧不慢的摸杯倒茶:“进来坐吧,不必拘谨。”
南柯湿身进屋,雨点簌簌往下掉:“我可不喝茶啊,不必客气,当自己家就行。”
倒茶的手悄然止住,茶水滋溜倒到桌面。
酒坛同时落下,砸到桌面溅起水点。
南有愁蹙起眉头:“什么东西?”
南柯左看右看上下看:“最烈的酒,整两口不?”
沉吟片刻。
南有愁拾起茶杯往前一泼,正正好泼中不孝学生:“斟满。”
茶水不见烫,可教训意味极强。
南柯当下没能示弱,拿手往脸上一抹一甩,连茶水带雨水都给甩回去:“先考考你,进棺材之前为什么要擦粉?”
此一时。
悄悄握住腰间剑柄,稍有异动便能迅速反应。
谁知。
南有愁没有听棺材而多疑,相反还扬起头来,作以思考状:“进棺材为何要擦粉?各间习俗如何能答尽?莫不是…防腐?不对不对…你小子没安好心,不能这般…”
要不说是一堂先生,碰着问题想得比学生都认真。
恰好。
野女从屋外走来,左手托着盘下酒菜,右手拎着干布:“进棺材先擦粉,因为死了也要面子。”
说话的功夫,盘子先摆上桌面,再回身要给南柯擦身子:“他呀就是死要面子,柯儿教训得没错,来婶婶帮你擦…”
南柯稍稍往后一躲,躲开干布的笼罩:“我自个儿来就行,婶儿可别瞎说,我可没说在说我叔,是吧叔?”
接过干布,随手往头上擦。
回眸看。
南有愁板着死人脸,有被气到:“既然你婶儿答了,还不倒酒?”
野女主动代劳抱起酒坛,翻下茶杯,随即边倒酒边嗔怪:“这味儿,好呛,不是说好不要带太烈的酒嘛?”
蓦然。
酒香香满屋。
先生堂中坐。
蒙面娇妻伴身旁,说不尽的优雅别致。
南柯细看此景而生有感慨,真心希望这俩货别出什么幺蛾子:“嘿嘿~~我要听话那就不是我了,反正都是酒,下雨天烈酒可暖身心!”
干布已变湿布,随手一丢,随地一坐,痞态尽显。
几乎同时。
茶杯变酒杯,推至跟前,伴以野女奚落:“你呀你,在你叔面前也没个正形,活该你俩天天掐,掐死一个算了~~”
南柯伸手拿住杯子,刚刚想要抬起来往嘴边送,忽然想起小老弟的叮嘱,于是蓦然惊神止住动作:“我叔要是进了棺材你咋办?难不成刚嫁就要改嫁?我可不负这个责啊!”
??
南有愁瞬间扬起手来,作势要打。
野女当即跺脚,含着羞快步逃出厅堂,顺手还捞起湿布。
不知不觉。
作势要打的手放下来,化为沉厚的斥音:“口不择言不成体统,出去外面若是还这般胡闹,你这张嘴迟早得被撕掉!”
南柯做出怕怕的模样,结果发现阿叔目盲,只好悻然作罢:“是是是,我以后多多注意行了吧…开个玩笑都不行,你说你做人还有什么意义?”
叔侄同堂总忍不住要调侃,不过调侃之余也不忘正事,于是回头张望,压低声音稍加试探:“我说叔啊,你这媳妇到底从哪儿拐来的?以前没见你有这方面的兴致啊?”
杯满。
杯空。
刹那而已。
南有愁抿着唇噎着吼,闷了好久才把烈酒辣味压下去:“远方寻来的女子,曾经也有过花前月下的美事,顺其自然便娶了。”
如此回答其实并不意外。
南柯斟酌再三,还是没敢饮用杯中酒,生怕被小老弟的乌鸦嘴说中:“那她为何要蒙着脸?难道…奇丑无比??”
此一时。
南有愁稍稍愣住,没能听出这话中是否有话:“我这双盲眼,丑或美很重要吗?快倒酒倒酒,我饮了你饮了没有?”
“当然没有。”南柯不假思索的回答,同时也非常迅速的起身倒酒:“欸这事儿可不是我想问的啊,你足不出户,不知道街坊邻居都在说什么,今儿你给我透个底,她到底为什么要蒙着头?”
本想扯开话题,不料转瞬间又被扯回来,可惜的是这番话问得在情在理,仍然没能听出是否存在话中意。
南有愁短暂片刻思量甚多,最终仅以轻叹作掩饰:“其实,她脸上受过伤。”
话音落下。
倒酒声却不停。
酒水因此而溢出杯口,化为点点轻微的响动。
南柯及时回过神来,眼珠子稍微一转,当即断定这家伙话里有试探:“这样啊,那倒是不能怪她了…”
敷衍的功夫放下酒坛,细看对方神色依然无恙。
照这个势头,恐怕无论再怎么问都会被圆回去,于是心头一横拿住问水,干干脆脆直捣黄龙:“她,是不是楚人?”
“脸上是不是有很多疤?”
…………
…………
听,大雨滂沱。
好似任何的声响都盖不过雨声。
野女立于厨房炉灶旁,抛出湿布丢入大锅,只听得滋滋滋的响动,没多久整锅汤便变成死灰色。
看,雨帘紧凑。
好似老天爷也在兴奋的流眼泪。
她解开脖子上的系绳,伸手探入头纱扶住脸颊,同时抚住胸口揉动:“呜我的小狼儿,你为何没有来呢~~”
“没关系哦,姐姐很快就会去接你的~~”
“啊姐姐好想你~~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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